風險投資促進高新技術企業成長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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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為深入探究風險投資對企業成長的影響機制，本文采用案例研究方法，選擇激光裝備龍頭企業D激光作為研究樣本，回顧了風險資本從投資D激光到退出的全過程，分析了風險資本對高技術企業成長的作用。研究發現，風險資本對企業成長有以下幾方面積極作用:1.帶來稀缺的資金;2.激發創始團隊的創業精神;3.改善管理輔助決策;4.提供其他增值服務幫助成長。然而，風險資本的引進也對企業的成長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1.在風險資本控股情形下，公司管理權存在潛在沖突;2.資本退出時可能形成資金缺口影響公司運營。
關鍵詞:風險投資高新技術企業成長影響機制增值服務
一、引言
近年來，隨著國家萬眾創新號召的發出和創業潮的發展，作為創業融資重要手段的風險投資越來越受到重視。國外對于風險投資的研究起步較早，理論也較為完善，我國針對風險投資領域的研究相對較少，多集中在宏觀領域和運用實證研究的方法，側重研究風險投資對于創業企業發展或區域經濟的影響。側重于微觀層面，揭示風險投資對于企業成長的具體作用機制的研究數量甚少。在風險投資是否可以幫助企業成長方面，學術層面存在不同意見，難以通過定量研究的方式回答，使用定性研究的方式更為適合。為全面揭示風險投資在中國高新技術企業成長中的作用，本文將通過具體案例研究來說明風險投資對高新技術企業成長過程的影響與內在機制。
二、案例研究
(一)案例背景
根植于深圳的D激光產業集團，以下簡稱“D激光”，成立于1996年，從事激光加工設備的研發、生產和銷售。它在科技企業崛起浪潮中發展壯大，伴隨著本土風險投資的誕生成長。D激光作為現今的細分行業龍頭和深圳市高新技術企業代表之一，在創立之初就獲得了風險資本的支持，其發展歷程對于研究風險投資對企業的影響，解析風險投資促進高新技術企業成長的機制方面具有典型意義。本文以風險投資參與的創立初期至上市為主要研究區間。D激光上市前的發展可以大致歸納為兩個階段，從1996年成立到2001年第一輪融資的風險資本退出為第一階段，該階段企業解決了“生存下去”的問題。在此階段，企業年收入從約120萬增長至5000萬。從2001年到2004年上市為第二階段，是高速發展進入良性軌道，逐漸成長為行業龍頭的時期。在該階段企業保持了每年六成左右的年收入增長，主打產品國內市占率升至七成以上。
(二)案例分析
1996年，我國激光設備還主要依賴進口，D激光創始人看到了國產設備的商業機會，創辦了D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D實業”)，開始制造和售賣激光雕刻機。創業初期，創始團隊深入挖掘下游市場，激光雕刻機產品需求節節攀升。然而由于缺乏流動資金，也缺乏可以用于抵質押融資的資產，D實業很快遭遇到了資金瓶頸，無法及時擴大產能。1998年創始人在尋找接洽了一些風險投資機構無果后，深圳市高新投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高新投”)考察后表達了投資意向。后雙方達成協議，合資成立新的經營主體D激光，高新投投資控股D激光，派駐了董事長和財務總監，創始人暫時失去對企業的控制權。雙方在協議中設置了回購條款，如在一年半時間內公司經營指標達到一定標準，則創始人有權購回股權。風險資本的入場帶來了發展最為緊缺的資金，企業得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擴大規模，1999年收入較成立時增長了6倍，有效支撐企業度過了艱難的生存期。在更多收入帶來更多產出的正向循環下，2000年更實現了超200臺的銷售和0.5億元營收的經營業績，市場地位方面也自從屬地位躍升至國內第一，市場占有率達六成。在此期間，作為風險投資機構和控股股東，高新投除注入資本以外，還提供了涵蓋融資、管理與內控提升、研發、人才招募等系列支持，幫助企業成長壯大。在迅速發展的同時，創始人并不甘于失去企業控制權，控制權與管理權的沖突以及對賭條款的存在激勵他努力提升經營業績拿回控制權。一年半后，公司業績達到了協議約定的回購觸發標準。雙方經協商，通過股份拍賣的方式，創始人回購大部分股份，收回企業控制權，高新投部分退出。同年，企業獲得東盛創投等機構第二輪投資。大金額資金的注入有效保障了技術的革新、保證了人才引進和生產環節投入，帶來了產品性能和質量的提升。在良性發展和資本支持的雙重作用下，企業保持將銷售收入的一成以上用于研發，高研發投入帶來的是更卓越的性能和更優的性價比。到2002年，企業市場份額攀升至國內市場份額的七成，成功實現該細分領域的國產替代。2004年，企業順利登陸深交所。實現上市使企業再無融資的后顧之憂，上市企業的品牌效應也支持其不斷發展壯大。上市也給風險資本帶來了豐厚回報，提供了合適的退出途徑。在禁售期到期后，第二輪風險資本陸續實現部分退出。
(三)理論分析
從風險資本參與企業的發展歷程來看，風險資本對高新技術企業成長產生影響的機制如下。首先，風險資本的進入為初創階段的企業帶來了最為緊缺的資金，支撐了企業的生存和發展。案例中投資方除注資外，還提供了一定的流動資金與信用支持，保證企業的正常運營。高新技術企業由于其特性需要大量的研發投入，往往在創業初期就面臨資金短缺的情況。風投機構的注資在企業難以獲得授信的前期階段為企業經營提供了保障，可以支撐企業執行經營計劃，保障包括研發在內的各種投入，幫助企業安全渡過生存期、保持競爭力。其次，風險資本通過股權激勵、對賭等手段激發創始團隊的創業精神和實干精神，激勵團隊改善經營、加速企業成長。在案例中投資方通過控制權轉移與簽訂股權回購條款的方式激發了創始人的創業精神和實干精神。為拿回控制權，創始人努力開拓銷售渠道、提升業績，通過奮力經營促進了企業的快速成長。對于處在成長期的高新技術企業而言，創始人和創始團隊往往既是核心技術的持有人，又是企業的領頭人，其核心素質、運作能力以及對創業企業經營的投入程度對于企業的發展壯大與可持續運營的影響是決定性的。回購、對賭等作為風險資本常用的約束和激勵手段，可以有效約束創始團隊行為，激勵創始團隊保持對創業事業的高度投入，進而促進企業在成長期高效成長。再次，為確保投資權益，風險資本通過派駐人員的方式參與管理，改善企業的治理水平，為企業的成長提供制度保障和效率保障。案例中投資方在投資后通過派駐董事長和財務主管的方式直接參與管理，梳理了生產流程，建立了規范的內部管理制度，制定了銷售激勵措施，規范了公司整體運營，提高了整體治理水平。達到了提升內部效率、留住關鍵人才和規范經營的效果，為公司未來的發展打下了基礎，也為后續的上市解決了財務規范性等問題。高新技術企業通常由擁有核心技術的人士發起設立，創始人雖精于技術但術業有專攻，往往在如何有效管理企業、建立適合的管理運營機制等方面存在短板。風險資本則在管理方面存在優勢，團隊中通常不乏擁有豐富創業經歷和管理經驗的人士，資本方無論是從派駐人員實施管理控制保障自身權利的角度來說，還是從經驗輸出，幫助企業成長實現回報的角度而言，都存在輸出的動力且有能力幫助被投企業改善管理、規范運營。由此資本的入駐有助于高新技術企業在管理層面得到提升。從次，風險資本對于增加企業的研發投入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通過研發投入保證了企業的競爭力和成長性(張學勇等，2016)。案例中，高新投除了在實際運營中支持企業的研發積累與工藝改進以外，在2000年切割設備新產品研發階段，幫助企業從國外引進先進技術和關鍵人才。最終，企業通過技術消化與消化后自研的方式取得了新設備的研發成功。總體而言，在企業發展的不同階段，在不同風險資本的支持下，企業的技術研發投入得到了保障，企業由此獲得了持續的技術領先和競爭優勢，在市場競爭中占據了有利位置。高新技術企業競爭中關鍵的一環是技術優劣的比拼，技術的優化衍進需要持續的研發投入，而來自風險資本的支持，包括資金的支持和建立研發支持機制，還包括協助企業招聘科研人員，聘請行業專家，引進科研設備等方面，都可以對高新技術企業的研發能力提升起到促進作用，進而作用于企業的成長(田軒等，2016)。最后，風險資本為企業提供了一定的額外增值服務，為企業的發展提供了便利。案例中風險資本除了提供涵蓋融資擔保在內的融資便利和管理賦能以外，還利用國資的優勢地位以及與當地政府的天然聯系，幫助企業申報并獲得了高新技術企業認證。高新技術企業的身份為企業帶來了更高的曝光度、一定的稅收減免和政府補貼、融資的便利性、對于人才的吸引力等益處。這一身份認證對于高科技類企業而言具有重要意義，它所帶來的多重便利性，為企業后續發展提供了一定的支持作用。通常而言，風投機構會利用自身的資源為被投企業提供投資以外的增值服務來幫助其迅速成長、縮短達到上市標準的時間(李德焱等，2013)。所提供的增值服務主要涵蓋戰略協助與商業模式制訂、管理與內控提升、再融資支持與資本運作支持、關鍵資源的引入幾個方面，例如提供所掌握的行業信息與發展建議、協助被投企業制定戰略與商業模式、為企業牽線搭橋介紹供應商與客戶、協助招聘關鍵人才、幫助引進技術等(董靜等，2021)。學術層面關于增值服務對被投企業作用影響的研究并未形成一致性的意見，有學者認為增值服務對于被投企業的價值可能是巨大的也可能是無用的，也有學者認為價值增值服務的影響尚不能確定(晏文雋等，2015)。在實踐中，通過觀察可知，對于高新技術類企業而言，與其核心能力最為相關，也是決定其發展的最為關鍵的幾個因素是技術路線、研發能力、資金與客戶。如果風投機構可以在研判未來的技術方向與驗證現有的技術路線、協助研發與技術引進、融資支持與拓展客戶源方面提供實質性幫助，則可以增強企業的核心能力，為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帶來重要影響。如能在上述因素以外的維度，例如提供行業信息等方面提供協助，也可以產生積極的輔助作用，間接促進企業成長。但若風險資本提供的資源與賦能并不適合企業，則可能產生相反的效果。除此以外，風險資本的引進卻并非只會帶來正向作用，它也會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一方面是投資方派駐的管理人員與企業創始團隊可能產生分歧，影響公司的管理或決策，進而延緩企業成長。在案例中，根據創始人公開演講內容，投資方派駐的管理人員與創始人團隊在合作后期曾發生較為嚴重的沖突，甚至一度影響公司的正常運轉。對于高新技術企業而言，資本方與創始團隊代表的利益不同，如果資本方擁有控股權又參與管理，則與創始團隊容易產生矛盾乃至不和(董靜等，2017)。另一方面，創始團隊回購股權情況下的資本退出，會影響企業的資金運轉，進而為企業的持續成長帶來不確定性。在案例中，第一輪風險資本選擇在企業上市前退出，退出時的股權回購價格產生了大幅溢價，創始團隊為籌措高額回購資金而大幅舉債，給企業的短期運營造成了壓力，為企業當時的發展帶來了不確定性。對于高新技術企業而言，風險資本在不同時機退出會對企業的運營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
三、結論
通過該案例研究可知，風險資本可以在多個維度對高新技術企業成長起到促進作用，但也同樣可能給企業帶來管理方面的沖突以及資本退出后的經營壓力等問題，對企業的持續成長造成不利影響，所以風險投資對于被投企業的影響存在雙向性。由此，對于創業企業來說，為充分利用風險資本的投資賦能且盡量規避資本可能帶來的不利影響，需要在資本進入前做好篩選，根據資本方可以為企業帶來的賦能提升做出相應選擇。在資本進入時也要做好管理權限以及退出方式等方面的協商，以避免后續問題的出現。對于政府機構而言，需要營造具有吸引力的投資環境，積極引入優質風險投資機構，尤其是可為高新技術企業帶來珍貴資源和寶貴產業經驗的資本方，以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加速科技產業的國產替代，增添區域經濟活力。
作者:張一帆 于瀟宇 單位:廣汽資本有限公司